（一）迁都原因

雅加达拥有约1000万人口，被称为世界上下沉最快的城市，按照目前的速度，估计该市三分之一的地区到2050年可能会被淹没。主要原因是地下水开采不受控制，但更加严重的原因是气候变化所导致的爪哇海平面上升。并且雅加达的空气和地下水受到严重污染，经常发生洪水，街道堵塞严重，拥堵每年给印尼经济造成至少45亿美元的损失。【1】

2022年印尼总统维多多计划建立努桑塔拉市，一个古老的爪哇术语，意思是“群岛”。初步估计，超过150万名公务员将被搬迁到雅加达东北约2,000公里的城市。努桑塔拉国家首都管理局局长班邦·苏桑托诺表示，新首都将采用“森林城市”概念，65%的地区将被重新造林，该市计要到2045年才能彻底建成，恰逢该国建立一百周年。

（二）迁都进展

《国家首都法》正式确立了努桑塔拉的地位。《国家首都法》第5条规定，努桑塔拉由国家首都管理局管理，这是一个部级机构，负责首都的准备、发展、搬迁以及各方面管理。与雅加达类似，政府赋予努桑塔拉“特别行政”地位，这实际上赋予国家首都管理局自主权，以管理根据《国家首都法》及其实施条例授权给它的事务。此外，根据《国家首都法》第4条，国家首都管理局还履行协调、指导、监督和控制其他政府实体、国有企业或私营部门对国家首都的准备、开发和搬迁的职能。根据《国家首都法》第12条，中央政府明确下放给国家首都管理局的主要权力涉及：商业许可、为方便经商而免许可、为新首都的规划、发展和搬迁提供特殊设施/激励措施。

《州首府法》和2022年第63号总统条例揭示了关于新城市总体规划的细节，附录中包括一份800多页的努桑塔拉详细总体规划。《总体规划》概述了政府开发总面积为256,142公顷的土地和68,189公顷领海的计划。根据总体规划，努桑塔拉将分为三个主要区域：（i）首都，面积为56,180公顷，（ii）政府中心-6,671公顷，以及（iii）开发区199,962公顷。根据《国家首都法》和《总体规划》，这三个地区将分五个不同的发展阶段。

第一阶段（总体规划第6.1节）

第一期工程包括主干道、核心公共交通、IT、电力、供水等基础设施建设，预计在2024年底竣工。在此期间，发展将侧重于支持机构从雅加达迁往努桑塔拉。2024年，行政、立法、司法、军事和警察代表机构将搬迁到努桑塔拉。

第二阶段（总体规划第6.2节）

第二阶段计划于2025年开始，并于2029年结束，将专注于开发混合用途区域，以容纳商业和工业区、教育和旅游设施，以及先进的IT基础设施和额外的设施。到这一阶段结束时，估计约有120万人将搬迁到努桑塔拉，其中包括公务员、学生、研究人员以及在服务部门工作的人。

第三阶段（总体规划第6.3节）

公共交通基础设施、废物和水基础设施的扩建是这一阶段的重点，该阶段将持续到2034年。这一时期还将通过加速新首都地区内商业和工业的扩张来转移经济增长的重点。

第四和第五阶段（总体规划第6.4和6.5节）

在发展的第四和第五阶段，政府计划增加住宅面积，并在整个地区建造“智慧城市”以支持预计的人口增长。特别是，第四阶段将侧重于发展努桑塔拉的教育和卫生部门。到第5阶段（2040年），预计努桑塔拉的人口将从1.7万上升至190万。【2】

（三）相关细分政策

2022年2月15日，印度尼西亚政府颁布了《州首府法》，旨在巩固该国将其首都从雅加达迁至东加里曼丹努桑塔拉的计划。当前阶段主要涉及的实施条例归总如下：

2022年第17号政府条例-关于州首府城市的准备、开发和搬迁的资金和预算管理

2022年第62号总统条例-关于国家首都管理局

2022年第63号总统条例-关于州首府总体规划

2022年第64号总统条例-关于州首府城市空间规划

2022年第65号总统条例-关于州首府城市土地征用和管理

2022年国家公共采购局第5号条例-关于基础设施和其他商品/服务采购指南

（一）世界基础设施市场

对于全世界的人口来说，升级或新的基础设施对于未来获得清洁饮用水、住房、商业空间、照明、卫生设施和其他重要资源至关重要。特别是印度尼西亚在城市化、人口增长和经济上的飞速发展，使得对新的基础设施的需求更加迫切。亚洲开发银行估计到2030年，亚洲要保持增长势头、消除贫困和有效应对气候变化，每年必须投资约1.7万亿美元用于亚洲的基础设施建设。【3】

过去30年，随着中国的改革开放和城市化的发展，中国快速成为全球最大的基建市场。在大规模增长的同时，也存在一些问题，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融资单一，即基础设施建设主要由政府主导，导致政府债务快速增长，难以长期持续；二是品质不高，即城市基础设施建设特别是新型城镇化建设的质量和运行效率不高；三是产能过剩，即中国基建队伍的产能面临过剩压力，未来将面临类似发达经济体国内建筑市场逐步萎缩的问题。【4】

但随着中国企业在基础设施建设领域的技术突破和绿色思想的进一步发展，不论在技术标准、施工能力和施工质量方面都已经处于国际领先水平，在世界范围内获得了广泛的影响，尤其是中国企业在人工智能、云计算和网络安全等新兴产业的进一步发展，有望重塑基础设施行业，这些技术凸显了从纯物理基础设施向物理和数字融合基础设施的转变。从电网到道路，基础设施愈加“智能化”。【5】结合当前印度尼西亚的基础设施市场空间，中国的基础设施建设企业技术上的成熟和产能上的过剩与大力发展数字化、气候友好型基础设施的印度尼西亚政府需求相契合。

（二）印度尼西亚基础设施市场结构与增长状况

从未来预期来看，2024年印度尼西亚基础设施行业市场规模估计为957.8亿美元，预计到2029年将达到1262.7亿美元，在预测期间（2024-2029年）以5.68%的复合年增长率增长。

从过往数据来看，印尼政府在2020-2024年投入了4297亿美元的基础设施投资，比2015-2019年的3592亿美元增长了20%。印尼政府已经启动新一轮升级基础设施的计划，包括道路、机场和海港，这可能会刺激对建筑材料的需求。

从市场集中度来看，印度尼西亚基础设施部门市场分散，有许多来自不同地区及本地的参与者，最主要的企业包括PT. Acset Indonusa TBK, PT. Adhi Karya (Persero) TBK, PT. Brantas Abipraya (Persero), PT. Hutama Karya (Persero), PT. Indonesia Pondasi Raya TBK等，由于印尼政府在过去曾经八次加快了公共基础设施的发展，使得该国基础设施项目快速增长，带来市场规模的进一步扩大。政府与商业主要以PPP的方式进行合作，以吸引公共和外国私人投资。【6】

（三）各个行业的准入门槛

于2021年3月4日生效的新2021年第10号投资业务领域的总统条例（Presidential Regulation No. 10 of 2021 on Investment Business Fields），其中包含了新投资清单，取代了2020年所颁布的负面投资清单。在印度尼西亚目前的监管制度下，除主要包括赌博、捕捞某些濒危物种、珊瑚利用、化学武器或涉及国防和安全的服务活动在内的少数几个商业部门不对外国投资者开放，大多数商业活动现在对印度尼西亚的100%外国投资开放。因此，涉及印度尼西亚基础建设的建筑业、电信行业等均不涉及外国投资者投资准入的限制。

1.建筑业

印度尼西亚在商事合同领域承认《印度尼西亚民法典》第1338条规定的合同自由原则，即在原则上，合同当事人可以自由地包括他们希望的任何条款，仅受印度尼西亚法律的强制性规定的约束。 

然而针对于印尼的建筑行业，签订相关合同时在内容上仍需要遵守针对建筑合同的特别规定。例如，《建筑法（2023修订）》第47条规定了建筑合同中必须包括的条款，主要包括：（a）当事人的身份；（b）工作描述（工作范围、工作价值等）；（c）当事人的权利和义务；（d）劳工；（e）支付系统；（f）争议解决；（g）终止合同；及（h）不可抗力。如果上述部分内容存在缺漏，会导致合同为来履行存在不确定性。

      在语言上，《建筑法（2023修订）》规定，建筑合同必须以印度尼西亚语起草。如果建筑合同是由外国方签订的，则必须以印度尼西亚语和英语订立，如果出现差异，应以印度尼西亚语版本为准。

印度尼西亚当地建筑企业最常用的建筑合同标准表格是国际咨询工程师联合会（FIDIC）发布的标准条款，不过此标准条款并不能涵盖建设工程中所涉及到的所有情况，特别是双方权利义务并没有明确的立场，需要结合实际情况和双方的议价能力对此表格进行删减和完善。【7】

2.电信业

从数据上看，根据印度尼西亚中央统计局（BPS）的数据，印度尼西亚66.48%的人口可以使用电信提供商访问互联网，其传播范围遍布群岛。根据现行印尼对于外商准入的规定，互联网和视听在内的电信行业目前100%对外国投资开放。

从法规层面来说，因为印度尼西亚于1995年1月1日成为世界贸易组织的成员国，根据《服务贸易总协定》（GATS）的要求，印度尼西亚政府承诺允许外国投资拥有印度尼西亚公司100%的股份。电信部负责监督和管理印度尼西亚的电信网络和服务，《电信法》赋予其制定电信业政策、监管和控制的权力，目前，其主要将权力分配给邮政运营和信息技术总局和相关的地方政府机构，这两个部门负责制定和实施政策，制定规范、程序和标准，提供技术指导和监督，监测、评估和报告电信和信息编号的技术标准化和安全以及许可服务，改善电信和特殊电信的可访问性和连通性。

目前最主要的三部法律包括：GR52/2000、MoCIR5/2021和MoCI13/2019，但需要注意的是，印度尼西亚近些年的分权改革给印尼的政治、经济与社会带来了深刻的影响与变化，地方分权改革以来，地方政府获得了更大的自治权，民主化水平显著提示，民主化与地方自治相互促进，造成了许多法规在实践层面更多需要考虑州政府层面的规定，而非仅仅依据中央政府的宏观规定来推测实践中的实体影响和程序步骤。【8】

3. 水利业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印度尼西亚在提供饮用水方面取得了巨大进步。根据2022年印尼政府披露的数据，90%的印度尼西亚人可以访问基本的卫生设施，但只有19%的印度尼西亚人能够获得完全干净的水源，70%的家庭的饮用水仍然受到大肠杆菌群的威胁。

印度尼西亚政府设定的目标为到2030年45%的印度尼西亚人将获得安全饮用水。但是随着人口和城市化的进一步增长，印尼繁荣的制造业和蓬勃发展的经济，使得消费者和企业对水和卫生服务的需求不断增加，给水事业带来了巨大压力，在水资源分布上，印度尼西亚是一个巨大的群岛，有8000个流域和5700多条河流，分为128个主要河流流域和421个地下水流域，不同地区的水挑战存在很大差异。苏门答腊岛、加里曼丹岛、苏拉威西岛和巴布亚岛的淡水非常丰富，那里的人口密度很低，但在爪哇岛、巴厘岛和东努沙登加拉岛等人口更密集的岛屿上，淡水较少，所以为了实现政府目标，需要对目前印度尼西亚的自来水处理设备、污水处理系统等进行大规模升级和新建。【9】

目前针对水资源利用的法规主要是2023年第37号总统条例，该条例确立了到2030年的国家水资源政策，重点目标为改善印度尼西亚的水安全。本条例附件中规定的政策可每五年审查一次。该条例具体规定了水资源保护、水资源利用、水污染控制、水资源信息管理等内容的行政安排，对参与水资源利用的企业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10】

（一）环保问题

环保者担心在婆罗洲东加里曼丹省建造一个占地256,000公顷（990平方英里）的庞大城市对环境的影响，该省是猩猩，豹子和各种其他野生动物的家园。印度尼西亚森林观察组织（Forest Watch Indonesia）是印度尼西亚一个监测林业问题的非政府组织，该组织在2022年11月的一份报告中警告说，新首都的大部分林区都是“生产林”，这意味着可能会为林业和采掘活动发放许可证，这将导致进一步的森林砍伐。报告称，到目前为止，新首都地区剩余天然林的保护状况尚不确定。【11】

（二）原住民政策问题

由于施工，至少有五个拥有100多名土著巴利克人的村庄正在搬迁，随着建筑工地的扩大，预计更多的村庄将被连根拔起。政府表示，新首都得到了当地社区领袖的支持，政府也为这些人提供了补偿。但是，与该国许多人一样，原住民领袖Sibukdin说，社区成员感到被迫接受政府提供的钱，不知道如何计算补偿或是否公平。【12】

（三）法域差异问题

虽然中国企业目前在基础设施领域拥有着强大竞争力，但是由于国内外市场从监管要求、融资环境、技术标准以及管理模式等方面有所差异，中国企业在“走出去”的过程中需要时刻注意这些环境因素的变化，并及时采取应对措施，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小的风险保障中国企业在世界范围的投资安全。

本文章为印度尼西亚系列文章第二篇，下一篇将介绍

印度尼西亚土地许可&基础设施篇Ⅱ

注释：

【1】PBSNEWS，

https://www.pbs.org/newshour/world/why-indonesia-is-moving-its-capital-from-jakarta-to-borneo

【2】Ashurst，https://www.ashurst.com/en/insights/nusantara-latest-developments-of-indonesia-plan-to-move-capital-city/

https://www.flandersinvestmentandtrade.com/export/sites/trade/files/attachments/Nusantara-Latest%20developments%20of%20Indonesia%E2%80%99s%20capital%20move.pdf

【3】亚洲开发银行官网，

www.adb.org/sites/default/files/publication/227496/special-report-infrastructure.pdf

【4】McKinseyGreaterChina，

https://www.mckinsey.com.cn/%e6%9c%aa%e6%9d%a5%e5%8d%81%e5%b9%b4%e4%b8%ad%e5%9b%bd%e5%9f%ba%e7%a1%80%e8%ae%be%e6%96%bd%e5%bb%ba%e8%ae%be%e7%9a%84%e5%8f%91%e5%b1%95%e5%89%8d%e7%9e%bb/

【5】Deloitte，

https://www2.deloitte.com/cn/zh/pages/international-business-support/articles/the-trend-of-global-infrastructure-construction.html

【6】Mordor Intelligence，

https://www.mordorintelligence.com/industry-reports/infrastructure-sector-in-indonesia

【7】ICLG建筑，

https://iclg.com/practice-areas/construction-and-engineering-law-laws-and-regulations/indonesia

【8】ICLG电信，

https://iclg.com/practice-areas/telecoms-media-and-internet-laws-and-regulations/indonesia

【9】Globalwaters，

https://www.globalwaters.org/sites/default/files/indonesia_global_water_strategy_2023.pdf

【10】印度尼西亚政府官网，

https://peraturan.bpk.go.id/

https://faolex.fao.org/docs/pdf/ins218835.pdf

【11】PBSNEWS，

https://www.pbs.org/newshour/world/why-indonesia-is-moving-its-capital-from-jakarta-to-born

【12】APNEWS，

https://apnews.com/article/indonesia-capital-kalimantan-climate-borneo-environment-eb0f8ad12e07bb105546296d88192834